漫步微雨中,讓身心沉浸在大自然的懷抱

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樣的習慣:不喜歡打傘。微雨時是,烈日時也是,也許是覺得這人世間的冰涼與炙熱都應該順其自然吧。

此刻春已過了大半,這天氣要麼是陽光照得人酥軟如泥,春風自在楊花漫天;要麼是微雨如綿燕雙飛,繁花零落人獨立。我似乎更喜歡微雨的日子,微雨的日子更清靜些,微雨的時候可以不打傘而不至於狼狽,微雨的時候可以一個人獨自徜徉在如煙如霧的楊柳岸, 柳絲依依,柳芽點點,小舟靜穆地拴在柳樹下,“漫長是,系行舟。” 仿佛在等待某一個人的到來,無聲但有情。微雨的夜晚是聽不到雨滴落下的,卻能聽到簷下滴水的聲音,緩緩地間隔而下,像是從久遠的世界傳來梵音,教人“三月休聽夜雨”。

有陽光的日子很燦爛,鳥鳴也會格外地清脆,行人也會多出許多,於是世界變得繁華起來。而我是不喜歡熱鬧的,一熱鬧就有種這個世界不屬於我的感覺,或者說是我不屬於這個世界,所以像我這樣的人朋友不會很多,但走進我心裏的會永遠都在,再長的歲月也磨不去。

有時候我是個言語木訥的人,很多在心裏的感覺當時會不知道如何告訴對方,而事後又感覺沒有必要再說,所以更喜歡獨處,那樣沒有交流的壓力,但不免會給人涼薄的感覺,就像微雨。也許我就是涼薄的,如一頁泛黃的紙,輕輕翻過,聲響也沒有;像一首曲子嘎然而止,我是那根斷了的弦。

前年初春在杭州,正是楊柳堆煙的光景,雖不是微雨的日子,但也沒有陽光,山水朦朧,是我喜歡的天氣。第一眼望見煙霧迷離的西湖,就想起越劇《白蛇傳》裏的那句唱詞:西湖山水還依舊---。山依舊,水依舊,楊柳依舊,人可曾依舊?西湖邊有蘇小小的墓,看她安靜地睡在湖畔柳樹下,這女子十九年的光陰換了千年伴西湖,值還是不值?

蘇小小出身官宦家庭,只因父母雙亡,才淪落風塵。她一生愛了一次,“妾乘油壁車,郎騎青驄馬”,這般美麗的相遇,可惜阮鬱迫於世俗,終究沒有應“西泠松柏下”的誓言回來娶她。那一年,蘇小小定是在湖邊等過她的阮郎無數次,就在微雨的日子裏。馮夢龍的《杜十娘》應該很多人都看過,十娘身世情事與小小極像,都是愛上某公子,海誓山盟後終被棄,只是小小少了十娘的悲憤,沒有像她那樣怒沉百寶箱,知道等不到就大病了一場,而後便放下了,從此與文人雅士詩詞唱和,如一朵夕顏,無晴無雨也燦爛,花開花落,不管流年度,可惜十九歲那年便嫣然謝幕,長眠西泠柳樹下。

這個春天,家裏開得最早的是風信子,看著那淡淡的粉一朵朵開成串,然後是海棠,杜娟,都是喜歡潮濕的花兒,總是在微雨時開得分外嬌妍,沾雨的花朵似珠淚暗垂的女子,現在那仙人球頂著花苞了,那蓮長新芽了。突然想這些花是不是會孤單?開得再熱鬧,也只有我一人在賞。

今天沒有微雨,西窗外晚霞漸逝,新月已如眉彎,而我卻在想著微雨時的樣子,有著微雨時的思緒,守著微雨般微涼的時光。

一個人的春天, 不如在微雨中度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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